陰千夢

*清水无差

度假不放饭只能写出来调理自己的产物

说不上有什么原因，总而言之，他们最近一直在回避对方。

如果要圈定个时间段的话——是在trip down memory lane的之后。他们在悉尼坐上渡轮，在brett当初住过的公寓楼下驻足，走过当年众筹的街道，再去逛筹款成功当晚的公园。

像极了17年那天晚上，他们在公园小径走着，四周一个路人都没有。

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还原着当时的场景。brett拿胳膊肘捣捣eddy：“记得这个椅子吗？我们就是拿手机开着直播差不多走到这里，有个粉丝突然跟我们说我们的筹款达到目标了。”

“当然记得！”eddy兴奋地接话。好几天和brett一起故地重游，往日的光景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堆积。和brett追逐梦想是多么快乐，他们相互支持，从别人眼里“不务正业”的自媒体频道，到完成众筹进行世界巡演。过往的生命中那些重要的时刻都是和身边的brett一起度过的。回到这个支持他们梦想成真的地方，他的心情不免更加激动，一时没控制住的音量在公园里回荡。

brett听eddy絮絮叨叨当时筹款的艰辛，时间好像和5年前重合起来。天气寒冷，衣着单薄，露宿街头。当时的他们又怎么会想到有五年后会有被哈恩邀请encore合奏呢。心潮澎湃令brett打断eddy：“Bro，跑一个？”

他们对视一眼，不约而同地笑着拔腿向前跑。运动鞋和皮鞋在水泥路上敲击，他们张开双臂，嗷嗷叫着跑向前方。一步步像是跑过18年、19年、20年、21年、22年，那些疯狂的世界巡演，爆发式的视频点子，2mil，brett卧床生病，3mil，Fantasia企划，一切的一切，他们都在对方身边。

他们气喘吁吁撑着膝盖，用对方的肩膀做支撑。eddy突然直起身，brett才发现eddy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得湿润了眼眶。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人了。现在穿着西装，戴着金边眼镜，却依然和当年一样，冲进了brett怀里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brett不想说“bro hug”了。他拍着eddy的后背。

“I love you eddy. ”他语气认真。

“I love you too. ”回应他的是在他肩膀处传出的闷闷的声音。

他们没有再说话。风不愿打扰路灯下的紧拥，加上快跑之后体温上升，他们分开的时候能看到对方泛红的脸。

他们真的太熟悉对方了，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，挂上正常相处的微笑，退回安全距离以内。

他们默契地没有再谈起刚刚发生的一切。

但有什么在悄然变化。

eddy没办法预料这种变化对于他们来说是好是坏，总之，往回退总是安全的。

但他们的距离似乎退得比之前更远，好像前面是如履薄冰，走错一步万劫不复；又好像像是走钢索，下方是万丈深渊。

最终，往回退带来的影响在飞回布里斯班的当晚达到顶峰。

夜深了，他们在机场互道晚安，分别打车回家。

经过了多天的两人共处，突然只剩下他自己，eddy一下子不太习惯。他仰头望着车窗外的月亮，脑海里止不住翻找着和brett有关的记忆，不知怎么的想起还在新加坡的时候，他们对着近一年的视频数据，讨论频道未来的走向是否要重新规划。当时的eddy还不觉得这有什么——只不过是想办法让这个频道抓住流量，做得更好而已。出现困难很正常，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，总能解决的。

但如果……他们两个不在一起了呢？又或者，他们想不出解决办法，最终只能分开呢？

这个想法一出现，eddy就感受到了和当初第一次构思Fantasia的时候的手脚冰凉。

Fantasia是过去式，而现在……是进行时。

直到他拉着行李回到家，坐在沙发上，负面的想法依然挥之不去。

eddy打开了brett的对话记录，对方只发了好累，晚安，你早点睡。eddy不知道该不该表达他的忧虑，聊天框里打了又删，最终也只回了晚安。

他最后还是选择去拍摄间，用琴键按出的音符替代他的语言。

对未来的担心，对他们关系的变化，还有，他想他了。

发了限动不到十分钟，brett给他点了赞。

第二天brett来他家拍完视频，和他订了跟ray拍摄要住的旅店，再定下整理频道内容的时间后，brett说：“我要回去之后要开始专注练琴了。”

eddy直觉他是在回避些什么，但他没有说，点点头说加油bro。

然后直觉成真，eddy除了在官号上看到brett每天的练琴打卡限动，他们除了工作没在私下聊过天。

这和平时太不一样了。之前度假的出双入对和现在的骤然分离，eddy心里的不安没有得到brett的填补，日渐扩大。

在一个深夜里，他作了首二重奏的曲子。开头是悲伤的基调——他们的关系出现了变化；中间加入小提琴——他和brett对此的反应，和现实的选择不同，曲子里他们不退反进，坦明心意。而结尾……

如果把曲子比喻成一篇同人文，eddy也没想明白结尾应该走向哪里。或者说，他本来就是因为无法预料brett会给什么反应，才会回避。

他匆匆写下一个和弦当做结尾，不太满意，但是想不到更好的。

eddy打开和brett的聊天框，上一条信息已经是几天前。他发送了一条：“我写了首曲子，明天下午来我家录？”

收到了brett的秒回：“好，文件发给我。”

开门的时候，eddy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距离。他们错开了对视，没有触碰，轻声打了个招呼，脱了鞋一前一后进了拍摄间。

接着是调试设备、摆放、调音、按下录音键。他们太知道对方的行动，默契得甚至不需要语言。

这该死的默契。eddy坐在琴凳上，被拍摄间内的寂静无声压得低下头，心脏沉重得仿佛往下坠落。这几天疏离带来的不安和彷徨，揉进了琴键里，缓缓流淌在拍摄间。

然后brett的吸气引领他们进入中段，婉转的琴声接住了下落的他。brett和他共情，安抚他，在明亮的高音中倾吐衷肠，他们相互唱和，作出承诺，最后结束在一个轻盈的揉弦。

像一个轻柔的陈述句：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。

一曲终了，他们什么都没说，但什么都表达在曲子里。

eddy仰起头，迎上了brett的目光。他清楚地接收到brett眼里的笑意和放松，阴霾一扫而空，他轻快地深呼吸了一口气。

随即又紧张起来。

Damn it. 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，突然向前迈进一步要怎么相处啊？

肯定是他脸上的紧张太明显，他发誓看到了brett偷笑了一下，又迅速变回了dead face。

eddy快速找了个话题：“呃，这个曲子，你觉得该叫什么比较好？”

brett挑眉：“你的想法呢？”

“我写的时候想的是关于我们的……”

这算不算变相的表白？eddy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，但脸还是有点发烫。

“好啊。那就……The thought of us？”

brett用欢快上挑的尾音回应他。

“嗯……”

之后是收拾设备，brett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里。他们本就没有约晚饭，brett还要继续练琴。

送brett出门的时候，eddy的脚步都是飘飘然的。他看着蹲下穿鞋的brett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，又在brett起身和他面对面的时候收敛了笑意，目光不自在地看向别处。

“eddy，明天见？晚上一起去吃饭吧。”

eddy点点头，回了他一个“好。”然后送他出门。

brett才刚走几步，还没来得及放松心情享受布里斯班下午的阳光，就被身后eddy发出的一声尖叫吓到。他猛回头，就看到eddy惊慌失措跑出来，嘴里喊着“brett! brett help!!鞋柜！！！”

他可太懂了，一手把琴盒塞进eddy怀里，冲回eddy家门口抄起拖鞋拍死那只把eddy吓得魂飞魄散的大蟑螂。

“先别进来，我收拾一下。”brett抽了两张纸巾包起蟑螂的尸体扔到垃圾桶，出来就看到eddy紧紧抱着琴盒小心翼翼探头进来。

“ewwww...”皱着眉可怜兮兮的表情和那次盲盒视频同出一辙。brett很艰难才忍住笑意：“好了，没事了。”

“ewww它它它离我好近！！啊啊啊！！！就大概十多厘米！！！”eddy空出一只手胡乱比划。brett看到他滑稽的动作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

“bro!! 这有什么好笑的！”eddy大声抗议。但是被brett的笑声感染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。

等笑累了，brett从eddy手里接过琴，清清嗓子：“那……明天见。”

“咳咳，明天见！”

看着eddy那双明亮的眼睛笑出泪花，正想用指尖揩去。brett心脏猛跳了下，他走上前抱住eddy。

“I love you eddy. ”依然是认真的语气。

“I love you too, brett. ”回应他的是带着笑意的声音。

小番外